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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戴口罩,老中又跌到了歧视链末端?

🦌老🦁 纽约遇上花生屯 2022-07-20


Sun
2/10



Why are you wearing mask?(你为什么戴口罩?) 
 
抽血技术人员背对我准备工具,冷不丁问。 
 
“流感季,为预防嘛。”我愣了一下。 
 
“哦—”他松口气,回身对我耸耸肩,“这一开年真不顺利,又是澳洲野火,又是冠状病毒,我家乡波多黎各也不太平…” 
 
我没心情攀谈问他怎么回事,周遭的反应让我心神不宁。先前走进大厅时,有个小姑娘见到我戴起口罩便远远站开了。 
 
老美还真奇怪,这一个冬春季已有近两千万人得流感,与流感相关死亡人数超1万。病毒他们不防,倒防起防病毒的人来。难道是美国疾控中心(CDC)年年把数据公开,又往大里估计,老美都变大条了? 
 
说他们大条吧,又谨慎得很。原来是怕我携带冠状病毒? 

 

今日美国报导:冠状病毒是可怕,但流感更致命也传播更广。

 

后来在微信群里看到人说:出门没见什么人戴口罩,他也不戴,免得被针对。还说:美国人戴口罩意味着自己生病了,防传染给别人。不像咱们是怕自己被传染。我才恍然大悟。 
 
再加上中国人防空气污染,在公共场合戴口罩见怪不怪。美国人少有这习惯,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有一年我在曼哈顿坐地铁染上流感,发烧流涕、全身酸痛,真不好受。听说即便打了疫苗也未必管用。我正怀着孕,出门看个医生验个血难免接触不干不净,还是我行我素吧。 
 
直到看新闻里说在曼哈顿格兰街附近地铁站,有亚裔女子因为戴口罩被黑人辱骂diseased bitch(带病的贱人)。又听说一对亚裔母女在超市停车场被一白人喊住:“你们掉东西了。”在她们低头寻找时又接着说:“你们掉了冠状病毒。” 
 
我这才警觉起来。

 

中国关闭富士康、强生和三星工厂之际,罗斯指出,新冠爆发使得企业需要重新评估供应链,这将有助于加快北美地区的就业机会回归。

 

在经济、政治的大层面,美国对新冠状病毒的反应也不轻。 
 
1月27日,持续高位的美股借机大跌了一下。 
 
不顾世卫组织WHO表示不建议对华采取旅行和贸易限制,1月底,美国将赴华旅行风险提升到最高级别,从2月2日起临时禁止过去14天内赴华旅行的所有外籍人员入境。 
 
而商务部长罗斯在1月30日接受福克斯电视台专访时,称中国的新冠病毒疫情“有助于制造业回流美国”。继贸易战后又给中国一拳。 

现状摆在那里,不以为然却也无可奈何。谁叫疫情爆发之初遮遮掩掩,弄到这般局面呢?我们小老百姓一个,却是实实在在承受着疫情输出的压力,需要随时应付身边可能出现的敌对情绪了。 

 

 

平心而论,从老美的角度来看,街上突然冒出一群戴口罩的人,而且几乎都是亚裔面孔,会激起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不是每个人都具备对不同口罩文化、卫生习惯的理解力。 
 
显眼的族裔和装扮,难免给贴上标签。 
 
目前这一阶段,戴口罩的老中受歧视几乎是铁定的事实。不是说我们要全盘接受事实,而是在正面迎击这一事实之前,必须直视它。 



在美国,层层叠叠“生生不息”的歧视链上,说不定哪天就有了谁的位置,而“外来人”的面孔永远是常客。不说911时期的穆斯林吧,仅限于健康卫生范围,在埃博拉疫情最为紧急的时候,非洲裔游客和移民也曾跌到歧视链末端。 
 
南非脱口秀演员特雷弗·诺亚就在演出中抱怨说,2014年埃博拉横行期间他从非洲飞美国遭歧视。当他登机时,空姐一边说非洲游客登机了,一边喷杀毒药水;他嗓子痒咳嗽一声,就让全机恐慌。 
 
当时纽约的西非移民社区遭受污名化,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有两名塞内加尔男童(上图)在学校被叫做“埃博拉”,更被其他学童打到重伤送院。 

埃博拉病毒的生物安全等级为危险度最高、防护最严格的4级 (艾滋病3级,SARS为3级)。自1976年在苏丹和刚果(金)的埃博拉河地区初次被发现,去年疫情在刚果(金)复燃,已是多次爆发。尽管远不如埃博拉50-90%的致死率,但新冠病毒之“新”,在于人类免疫系统还来不及识别它,导致传播率高,目前又无特效药和防治手段,世人闻之色变在所难免。 

 

美国电影《血疫》(The Hot Zone)讲述埃博拉疫情在华盛顿郊区一家猴厂爆发。 

 

你说老外歧视老中—在国内,武汉人还被其他地方人歧视呢;而在2014年的尼日利亚,埃博拉病人也被邻居亲友歧视… 
 
最近在日本名古屋机场,一些湖北客抱怨上海人不愿与他们同机;而回到1988年上海甲肝大爆发时,上海人还被周边省份歧视呢… 
 
人之常情也好,人性脆弱也罢,在这一特殊时段,从区别对待升级到歧视,真的不好把握,也不好苛责。 

 

名古屋机场事件次日,上海吉祥航空为94名武汉乘客包机直飞武汉获好评。

 

以上理性分析过后,除了感到愤怒和耻辱,我们还能怎么办? 
 
我觉得最重要是,不要把这件事个人化。 
 
莫要情绪化地怪人怪己,乃至为自己是中国人而感到羞耻。 
 
华人群里不时会有人说:“中国怎么出这种事?真丢脸!”其实大可不必。除非我们跟歧视我们的人站在同一认识水平,除非我们对暴露脆弱面时的人性期待过高。 
 
有个家长群里转发的帖子写得挺好: 
 
请给孩子正确的引导,教他/她礼貌地告诉同学们:
 
这个病毒不叫中国病毒,叫“Corona Virus”,它有可能发生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 

就像Ebola病毒,没有人叫过它—刚果病毒(Congo Virus);
 
疯牛病(BSE, Mad Cow Disease),没有人叫过它—欧洲病毒(Virus European)、或是法国病毒(Virus Français)。 


 

我为已有孩子们因为这次疫情而受到心灵创伤感到难过与害怕,我怕我的孩子将来有一天也遇到这种伤害。然而自怨自艾没有用,有礼有节有据才是有效的自我保护。 
 
告诉孩子们,也告诉自己,这叫冠状病毒(Corona Virus),不是中国病毒(China Virus)。一旦感染,谁都能传染。病毒没有国籍,又何苦作为中国人而感到羞耻? 
 
埃博拉的例子也告诉我们,不是只有中国人在面对输出性传染病在全球引起的恐慌。不需要过分自责。 

 

“是冠状病毒在杀害中国人,不是中国病毒在威胁西方。病毒无国籍。”


诚然,在有过黄祸论和排华法案“黑历史”的美国,好不容易爬出歧视链底层的华人,一时之间再跌到底不是不可能。 
 
黄祸论的潜流通常是指责华人夺走工作机会,在当前中国经济占全球份额越来越大、中美竞争日益激烈背景下,先前引述罗斯的话已现出美国政府借新冠危机来抢占经济先手的意图。 
 
纽约邮报2月3日一则标题“China Is the Real Sick Man of Asia(中国的确是亚洲病夫)”的文章也呼应了罗斯的观点。文中从疫情假设中国金融市场崩溃、中国经济长期低迷的局面,从官僚应对疫情遮遮掩掩和反应滞后的表现,譬喻性地推演出中国金融市场长期来看可能比中国的野生动物市场更危险,出了问题可能难以善后,如疫情般扩散影响全球。提醒商业领袖和投资人注意,长期来说要考虑全球供应链的“去中国化”。 
 
Sick Man of East Asia(东亚病夫)一词出自1896年上海出版、英国人主办的英文报《字林西报》,一说是批评晚清官僚腐败。Sick Man of … 常用来批评某国政府或国家经济的衰弱,如19世纪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就连德国也曾被批评是欧洲病夫。但词义渐变为批评中国人身体素质低下的语境中,又在新冠疫情之际再用这个词,其一语双关对海内外华人的侮辱显而易见。 
 
像这种不能用人之常情去理解、明显恶意歧视性的言论,且处在堂堂大报轻易引导舆论的地位,倒是特别需要注意的。因为它的确有可能影响大众认知,让华人短时期内处境艰难。 


 

于是回到开头的场景,这口罩,戴还是不戴? 
 
从健康防疫角度,我认为应该遵循CDC的指导意见,大意是,按当前美国新冠疫情程度,没必要在公共场所戴口罩: 

 


而且,普通健康人大量囤积口罩,会导致真正需要戴口罩来治疗呼吸传染疾病的一线医护人员面临物资短缺。
 
世卫组织WHO媒体通报会已表示:世界正面临口罩和手套等个人防护品的长期短缺,目前的需求量是正常水平的100倍! 
 
“在患者护理之外不恰当地广泛使用保护材料使短缺情况进一步恶化。库存用尽,积累的订单达到四到六个月。” 

 

中国人在全世界抢完奶粉抢口罩,影响不好吧…

 

从卫生文化角度来说,西方人并没有身体健康时在公共场所戴口罩防病的习惯。若为了预防疾病,勤洗手比戴口罩更有效。如戴口罩外出,可能会被他人视为病人而躲避。 
 
美国文化里,病到需要戴口罩应该就医、或在家休息,不应上班上学或在人群聚集处活动。公共场合多人戴口罩引起大众恐慌,拉仇恨能怪谁?


 

至于我,不是希冀理外开恩,只是对老弱病残幼孕,相信社会大众会更宽容些吧?

一边,我们新移民当然需要更为理解在地习惯、从而入乡随俗。另一边,亚裔社区也需要向美国大众传达不一样的口罩文化。两方面彼此靠近,这个世界才能更加和谐。不是吗?

 
从这个意义上我认同纽约市议员陈倩雯的说法:“因为新型冠状病毒的疫情,亚裔美国人社区受到歧视,…让我感到不安,戴口罩在亚洲文化中是一个正常的注意卫生的手段。…无知和偏见必须停止。” 
 
在我的孩子将要来到的这个世界,在他将要出生的这个国家,我总抱着美好的想象。我也相信,新冠在族裔间造成的误解和隔阂,终将随时间消逝。善恶之间,人性终有明智的选择。



 

(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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